《弦月还盈》非常规观影
22 搅乱春水
诗句中透露的信息令时光呼吸一滞，大喜大悲之下，头脑反倒异常冷静:“你为了能够回来，抹去了自身在南梁的痕迹。棋谱里，你的那局棋是同梁武帝下的。也就是说，要抹去这盘棋，你得同梁武帝商量……不，不止这盘。你在南梁名气很大，要彻底没了名姓，必须得寻求梁武帝的帮助……”
“小光，我……”时光猜的八九不离十。褚嬴震惊之余，也希望他不要再探寻了。
梁武帝终究是帝王，只有帝王金口玉言，才能真正斩断他和那个时空的联系。
过去的已经过去了，无论他付出了什么代价，能再见时光一面，能好好站在他面前，已是上天垂怜。
“梁武帝容不下你次次赢他，定然也容不下你自作主张。盛怒下，一定会提出过分的条件逼迫你改主意。”时光执起褚嬴的双手，细细摩挲，“对于棋手来说，手和眼都很重要。褚嬴，你疼吗？”
说着，也没等他回答，细碎的吻落在指尖:“我心疼。”那双手和曾经一样，修长莹润，好看得像艺术品。根本无法想象这双手沾染血污是什么样子。
“不疼。”褚嬴只觉得指尖发烫，那温热像是要烫到他心里。掩埋的过去被时光掀开，事已至此，褚嬴反倒不慌乱了。之前不说，只是不希望时光愧疚伤心，也不希望想起那段过往。
【南梁朝堂。
梁武帝神色不善地看着褚嬴：“卿以何来换？”这人本该闭门思过，却失踪了八个月，回来便要辞去一切远走。简直是蔑视朝堂，蔑视皇威。
“下棋这手。至尊以为如何？”褚嬴想着，恭敬道。至尊口气阴沉，必不可能轻易放过他。他在至尊这里最大的用处就是下棋，若是自废双手，至尊也没借口留下他。
闻言，梁武帝更怒，以为他是不满先前的处罚，喝道：“你要走？好，留下双手和眼睛，孤便允了你。这世间，再不会有你半分名姓。”
“多谢至尊。”褚嬴叩首。
“你！”梁武帝气急，方才将话说绝，也只是想让他服软。如今木已成舟，金口玉言不可更改。遂含怒离去，自有人遵旨照办。】
“懒师父，他的眼睛还能治吗？”时光眼眶微红，期盼地望去。
“医院是不行的。”懒师父瞟了一眼，淡淡道，“随缘，或有可能。就算能看到，也无法完好如初。”
“小光，没事的。我已经习惯了，不会影响日常行动的。”褚嬴觉察到他的失落，安抚地挠着他掌心，“小光，当初你在我账号下填了什么还记得吗？你愿意做我的眼吗？”
习惯了？
时光的心狠狠一抖。
他究竟这样暗无天日地过了多久？
久没等到回复，褚嬴垂眸有些委屈。时光一把将人拉入怀中，手掌顺着背脊一下下安抚，“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，你都不许离开我。褚嬴，以后换我陪着你，一直陪着你。”
“没问题了就快滚。再晚，就别想回市里了。”懒师父只觉得糟心，开口赶人。
时光想知道的也知道得差不多了，那些细节也就不问了，免得再戳某人伤处。
带着褚嬴下山，乘车，回家。
一路上，因着褚嬴出色的样貌和穿着引起了关注。但他看不到，也就坦然了。时光冷着脸，生人勿近的气息让路人只敢偷瞄，小声讨论，而不至于围过来。
回到出租屋，时光将褚嬴安置在沙发上，水、零食都摆到他手边，方便他取用。
“小光~我想看《仙剑奇侠传》大结局。”视觉受阻，其他的感官敏锐了起来。他精准地拉住时光，眨了眨眼。
时光无奈地应是。转头去找出碟片播放，同时又将一包抽纸放到他手边：“你先看……歇着。我去厨房煮晚饭。”看着那双狭长眼眸，他硬生生地将出口的字拐了个弯。
为了比赛，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回来了。家里都找不到什么新鲜蔬菜。最后，他只得煮些速冻食品。
“褚嬴，今天太晚了，将就吃点儿。明天我带你出去买菜，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。”时光将煮好的汤圆放到他面前，“汤圆刚煮好，烫，放一会儿再吃啊。”
褚嬴视线依旧放在电视上，虽然看不到，但凭借着声音，他也能想象画面。此时正看到兴起，听到时光的话，下意识点点头。
时光有些怀念地坐在褚嬴身边，久违的温暖和热闹包围着他。眼神看着褚嬴或悲或喜的神色，唇角不由得勾起。
“阿奴，唐钰……”
低泣声将时光心神拉回，他慌忙抽出纸巾替褚嬴擦泪：“没事的，没事的啊。他们虽然牺牲了，但他们的愿望实现了啊。死得其所，死而无憾……”
“小光，我终于知道你之前为什么不说了。”褚嬴接过纸巾，哭着说，“这大结局真的太虐了……你怕我哭是不是？”
时光垂眸，他之前不说，只是想某人心有惦念，会更乐于回到他身边：“是啊，谁让某人哭肿了眼睛要躲起来呢。现在，你可没地儿躲了。就，少哭些吧，褚大人。”
“我，我才不会躲呢。”褚嬴拒绝承认。
“灵儿！”听到熟悉的音乐，褚嬴不由自主又流下泪来，“小光，李逍遥太惨了。灵儿怎么就死了呢？”
时光一直都见不得这人哭，试了下汤圆温度差不多了，挑起一个：“为了消灭妖怪，保护南诏子民。汤圆好了，你尝尝，啊！”
褚嬴正打算说话，却被喂了个汤圆：“是红糖馅儿的诶，我喜欢。”
“就知道你喜欢。”时光勾唇，换了个轻松些的电视剧，一个个喂他。
褚嬴还沉浸在悲伤中，也没注意时光的投喂。或许，他意识到了，也不会觉得不对吧。毕竟，那些年里，他就是借着时光感知这个世界的。
时光放下筷子，见他下意识张嘴，笑着打趣道：“从来不知道褚大人这般能吃呀。看来，我需要多参加些比赛，才能养得起呢。”
“哼。”褚嬴耳尖一红，别过头道，“谁要你养了？我也能下棋，也能参加比赛。”
时光下意识看向他眼眸。随后，若无其事笑道：“是是是，您褚大人棋力高，那您教我呀。外边那些人天赋不如我，棋力不如我，你和他们下，有意思吗？天色已晚，吃多了会睡不着觉的。想吃，我们明早再煮。”
“小光，你也快吃吧。”褚嬴催促道，“我刚听到了，你都没吃。”听见那人开始吃饭，褚嬴才又柔和了眉眼，“会教你的，这次我们时间有的是，你可以慢慢学。我等着你四十岁的时候赢我。”
“我要是赢了你，有什么奖励吗？”时光手微顿，心湖泛起一圈圈涟漪，似有什么要翻涌而出。
耳边的声音黏糊，带着撒娇的意味。褚嬴能想象那人睁着无辜的双眼，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：“你想要什么？”
“我想要一个机会。”时光放下筷子，凑到男子耳边低语。
褚嬴皱眉，一头雾水地微侧头：“机会？什么机会？”
“站在你身边的机会。”时光呼吸微乱，眼中悄然渗进灼热。面上不由腾起热浪，却还是很稳地坚定地说了下去，“以爱人的身份。”
“褚嬴，我想要你的一辈子。”
炙热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点燃，褚嬴蓦的瞪大眼眸，刷地别过头，斥道:“荒唐！你怎么会有这样罔顾人伦的想法？小光，这是不……”
“你觉得荒唐？”时光眯了眯眼，扣住褚嬴手腕，将人压在沙发上，“那你慌什么？褚嬴，之前你为何问我你和洪河掉水里我救谁？又为何问我你和俞亮掉水里我救谁？你既然学了这个问题，那么就不会不知道它用于何处。你却拿来问我？嗯？”
“我没慌！”褚嬴向后仰，手腕挣扎着欲摆脱控制，“我只是想证明我很重要，你误会了。”
看着他神情慌乱，略带着被戳穿的狼狈，却依旧强辩。时光眼睛一转，坏心顿起:“要证明，有很多法子不是。你却选了那个问题，这是不是说明你心里……”
“我不是。小光~”褚嬴惊惶地望着他，失去神采的眼眸微红，语带哀求。
时光一震，抚上他脸庞，叹息着道:“褚嬴，你我没有师徒之名，你不用觉得难堪。你是年长我很多，可我心悦你，并不是你的引诱。或许，是我先动心的呢，你反而是被我引诱了，也说不准啊。”
“褚嬴，你是我的眼。”你很重要，不需要证明。
听到最后，褚嬴决绝的话梗在喉咙，上不去，下不来。这小混蛋是算准了自己不忍心是吧。脸上气愤渐染，一掌拍开他的手，恼怒道：“起开！”
“你又想丢下我是不是？你已经丢下我一次了，不准再有第二次。”那人恼怒的神色让时光心慌，不管不顾地扣住人，埋在他颈侧，声音委屈极了，“褚嬴，你答应了不离开的，你不能说话不算数。”
滚烫的泪水灼烧着肌肤，那满含委屈的话语扎得心底细细密密的疼。褚嬴面上怒容消失，心底转着各种念头，复杂难言。隐隐的有喜悦渗出，让本就复杂的心绪更加杂乱：“小光。”
时光眸中暗色掠过，不管褚嬴给的答案是什么，他都会牢牢地抓住这人。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这人选择的权利，不管对方如何抉择，他能接受的有且只有一种。
“水开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