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尘心渡 卷二 悠闲修仙》07
第七章 图穷匕见
山峰高耸挺拔，重岩叠嶂。自高处眺望并不觉得广大，身处其间才能觉察到自身的渺小。
林间妖兽毒植甚多，更有心思各异的修道者潜伏。行走起来并没有单纯赶路来得舒心。
萧瑟真正踏上剑阵核心是在三天后。这一路上，他刻意避免了和修道者碰面。妖兽倒斩了不少，乾坤袋中添了几枚妖丹。
虚空一阵扭曲，第三层到了。
刚踏入，他便察觉到不对劲。天地间充斥着肃杀之意，压得体内真元运转都变慢了。这……不是炼心剑阵的效果。
山巅有打斗声传来，剑意直冲云霄，将那片的云层搅碎。
在那战局中，萧瑟察觉到了叶安世的气息。
这人走的挺快的。
他唤出斩天剑，飞速向山巅掠去。
尖锐爆鸣声响起，紧接着璀璨刀芒自身侧斩来，速度快若闪电。萧瑟来不及躲闪，持剑迎上。
砰！
身体迅速砸下，脚在地面擦行六七丈才稳住身形。他来不及平复翻涌的气血，脚掌一踏，身形横移五步，刚好躲过连绵不绝的刀罡。紧接着，他纵身跃到来人身后，斩天剑上红芒烈烈，剑光潮水般席卷而上。
来人身形一折，闪过大半攻势。手中不断挥舞着刀，将剩下的攻势尽数拦截。萧瑟揉身而上，剑势如网，密密麻麻，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。
“你为剑崖，我为救人。我们并不冲突。就此罢手如何？”萧瑟感知到山巅越加激烈的战斗，冲对面的男子道。
玄衣男子面容冷肃，不为所动。手下刀芒如虹，不求杀人，只为阻敌。
萧瑟认出了对方是谁，沈家六公子浩广。正因为认出了人，才不好下杀手。他们一没仇二没怨，真把人杀了，说不过去。而且，这人背后还有个沈家。他们已经惹上无极剑宗，说不定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，再加一个不太划算。
但是，这人拦路是几个意思？他……想帮谁？
“你和他有仇？”摸不清楚对方的用意，萧瑟决定一面缠斗，一面试探。
浩广眉梢微动，声音带着浓重恨意：“深仇大恨。”
“他抢你媳妇儿？”萧瑟挑眉，饶有兴趣道。
浩广神色一沉，下手更多了几分劲力。萧瑟也不惧，对方来多少攻势，他接多少：“还是杀了你亲人？不像啊。”想想同叶安世相处的日子，他真没看出这人身上有血腥。嘶，叶安世不会到现在都没杀过人吧。他是怎么修炼到现在的？
“他不像是能做这事的人。”
“你知道什么？你和他是一伙的，当然帮他说话。”浩广突然激动起来，刀身熊熊烈焰燃烧，他一面发狠了攻击，一面喝道，“那个卑鄙小人，使计进了我家祖地，将供奉的刀灵给炼化到他自己的剑里。为了掩盖真相，他杀死了正好撞见这一幕的浩萦。那是我妹妹，我的亲妹妹。我将事情告诉长老们，他们不信。都说那家伙光风霁月温文尔雅，是无极剑宗的大弟子，断不会做出这种事。呸！什么大弟子？不过是一个表里不一，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……”
剑？
无极剑宗大弟子？
萧瑟敏锐地抓到了重点。这人不就是他和叶安世怀疑的对象吗？
“我要救的是另外一个。你同观崇有仇。正好，我们可以合作。”
浩广一愣，停了攻击，落到地上狐疑地看着他：“你不是无极剑宗的弟子？”
萧瑟挑眉，看了看手中的剑，失笑道：“原来如此。我是冲剑崖来的。无极剑宗里，还无人配做我师尊。”
浩广本来还在犹豫，一听他说的最后一句，立刻信了。没有人能这么说自己的宗门。一旦说了，轻则废去修为逐出宗门，重则剔骨抽魂打入轮回。
“要合作，就跟我来。不合作，你自便。”没人挡路，萧瑟继续向山巅前进。
数息后，浩广追上他，凝重道：“你们小心，那个人是杀不死的。”
“嗯？杀不死？什么叫杀不死？杀了会复活？”不清不楚的话令萧瑟疑惑更深。
浩广眉宇紧皱，眸光闪烁不定似在回忆着什么。
“长老们虽不信我，但也并非是所有长老。总有几位信我的。我曾请长老们趁他外出之际暗杀他，可是都失败了。动手的长老都是返虚境巅峰，杀他一个化神境，按理来说易如反掌。但是，事情就这么古怪，没有一位长老成功。”
“据说，每次在要命之际，就会有银色光幕出现，将所有攻击尽数消弭。我查过，没有防御法宝能做到。”
耳边打斗声越加清晰。萧瑟若有所思：“会不会是符箓或阵法？”
“有一次，长老全力攻击那银色光幕，花了半个月也没打碎。那个伪君子反而晋级到化神中期。他伤稍好，银色光幕就消失了。这世间，哪有符箓、阵法、法宝能抗住返虚境修道者全力攻击半个月的？”
闻言，萧瑟眼角微跳，思虑良久，摇头道：“确实没有。”想到此处，他不由有些担心叶安世。
若那个观崇真这么诡异，杀也杀不死，那叶安世不就危险了。他还没进阶到炼神境，观崇已经是炼神初期了。
萧瑟身形更快了数倍。浩广知他心思，也加快了速度。
“等等！”萧瑟猛然停在虚空。
“怎么了？”浩广有些诧异。现在不赶紧去救人，等什么？
萧瑟修眉微蹙，桃花眸望向天空：“你没察觉到不对吗？真元在被抽离身体，融到这虚空，再送到未知的地方。”
“噬元阵。”浩广面色铁青，冲萧瑟道，“他有阵法增幅，我们杀不了他。赶紧将人救下，立刻走。”
“我去救人。你去山下，拦住所有人。阵中人越多，他越强。”说话间，他已身处数丈以外，“无极剑宗仗着势大，对试阵之人下杀手。此事，我想那些人也乐意闹大。就这么说吧。”
“对了。我师尊名讳云巽。要是有人想暗中下杀手，把事情再闹大些。我不介意请我师尊去他那儿游历几天。”
人心难测。
他和叶安世都死在这山巅，更符合那群人的利益。
适当的震慑是必要的。
“我会拦住他们的。”浩广面色庄重，承诺道。
——
轰！嘭！咔嚓！
掌影剑光交织，方圆百丈再无任何完好的树木。泥土翻卷，断枝碎叶。木屑铺了一层又一层，恍若下了场雪。
苍凉，寂寥。
肃杀，冰冷。
“你杀不了我。何必挣扎？”持剑之人胸前大片血迹扩散，衣衫碎裂堪堪能遮住身体。但他身形极稳，胸前透过血迹已经看不到伤口。出口的声音温润优雅，没有半点虚弱。
“要不是那银色光幕，你已经死了。”叶安世的形象也没好到哪去，一身白袍几乎变作血袍。两只袖子不翼而飞，露出的胳膊上数道血痕，长约三寸。俊雅脸庞染了血迹，看上去倒更多了分妖冶。
他平复好翻涌的气血。真元流转，再次一掌拍出。
巨大的掌影漫天散开，分不清哪是真，哪是假。
他身形隐在这些掌影中，眼眸凌厉，视线落在观崇各处关节，若有所思。
不能杀，难道还不能废吗？
一念至此，身影闪电般窜出。手掌一握，天地能量瞬间凝结成剑，寒光连闪。眨眼间他已刺出上百剑，剑光牢牢围绕脚踝、膝盖、脊椎、手腕、后颈等致残处。
观崇轻蔑一笑。若真这么简单，他岂能活到现在。
长剑相交，巨力震得虎口发麻。渐渐的，虎口开裂，血液顺着掌心滴落。叶安世恍若未觉，仍然挥舞着长剑。
“你这邪修倒是个倔骨头。事你已经做了，又何必摆出副无辜的脸庞？本座今日就替天行道，也算告慰那青灵树的在天之灵。”观崇唇角弧度未褪，眼神渐冷，慢慢的竟呈现一种残酷之色。
听了此言，叶安世也不动气。类似的话从昨夜到现在，他已经听过太多。轻轻一笑道：“我觉得它比较想看到你。”眼尾轻扬，一直垂下的左手猛然掐诀。
观崇身周蓦地出现无数利刃。大大小小，各种各类，不下数百。出现后，没有半丝停顿，流光般齐齐刺向观崇。
叶安世右掌一松，长剑化作星星点点的天地能量消散。趁着观崇抵挡利刃之际，真元高速运转，数掌连续拍出。
咔嚓！
清脆的骨碎声响起。
危机来临，观崇及时防御。但对方招式太密集，他只躲过了重要部位，左臂和右小腿依旧被叶安世拍中，护身灵力连带着骨头都被拍碎。
“不错！你很不错。”剧痛刺激着神经，观崇声音渐低，脚尖处黑色雷霆瞬间窜开，眨眼间铺满了整片天空。
叶安世身形掠到地上，右臂微微颤抖，血肉翻卷几乎可以看见森白骨骼，鲜血顺着指尖流淌。
他看着黑色雷霆，眉头紧皱。真元消耗过多，这雷霆有些麻烦。这人究竟什么情况？难得动了杀心，竟然杀不了。
诡异。
“我自然不错。”叶安世一面运转功法，争取恢复几分；一面笑嘻嘻道，“你追了我一夜，难道不是自惭形秽，心生嫉妒想下杀手吗？”此人是炼心剑阵第三层的阵眼。他不死，第三层就许进不许出。来的人越多，这人越强，得想个办法速战速决。
外人杀不死，那他自己呢？
凤眸轻眯，眼底紫色光华流转。
观崇神情一迷，长剑横颈，用力一划。
铮！
银色光幕自观崇身上浮现，剑刃划下，金铁交击声突兀响起。
叶安世只觉神魂一震，心间有什么块垒消失。真元激荡，气息忽上忽下极度不稳。
声音惊醒了观崇，方才的事令他眼神一变，面上腾起怒气。注意到叶安世的情况，他先是一愣，随后大笑道：“看来，天都在帮我。这个时候突破……”化神境突破到炼神境没有天劫，但是却有个更危险的东西，心魔劫。一旦被人打扰，渡不过心魔劫，便只有兵解轮回一条路。
长剑一搅，黑色雷霆尽数收束浓缩，化作一颗雷球。
刺啦！
雷球所过之处，虚空寸寸破碎。
叶安世眸光闪烁不定。
这突破来的真不是时候。
继续？放弃？
算了，以后还有机会……
天际璀璨剑光划过，直直冲着雷球而去。修长手掌一探，那雷球便被托于掌中。
“这雷不错啊。可惜，比天劫差了些。”
“你一个修剑的还弄这些旁门左道，难怪修不出剑心。”
剑光完全消散，露出一道修长身影。
